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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致遠的那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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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轉過身來,看著曉芙爸楞了兩秒,微蹙著眉,有點不確定似的走了過來:“小張老師?”

“正是!你小子,什麽時候回國的?也不知會我一聲。”

“我回來都好幾年了,那會兒聽我們家人說,你讓上調北京總政了。”

“嗨,謠傳!沒那造化!我也就陪我們老主任去京城開了幾天會。”

“您這腿怎麽了?”

“早鍛煉的時候摔的。”

“哪兒摔的?”

“故都遺址公園。”

“我也常上那一帶晨跑,怎麽沒見過你?”

“你小子一準兒還是天不亮就起來跑步的主兒,比我還早!好家夥,這麽多年,還天天三千米呢?”

“嗨!我六歲就跟著我們老頭在操場上跑圈兒,寒冬酷暑概無例外。這麽多年,早習慣成自然了!”

“好麽,你小子,也套上這身綠皮了!害我差點認不出來!”

“小張老師還是玉樹臨風,風采不減當年啊!很會保養嘛!”馬主任很哥們兒地拍拍曉芙爸的胳膊。

“嗨!小張可擔不起,早升格為老張了。這兒才是正牌小張!我姑娘,曉芙。”曉芙爸說著把一旁看得楞怔的女兒介紹給了馬主任。

又扭臉向女兒介紹:“這是你馬叔,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的高材生,比小螞蟻還厲害!他那時候出國可不像現在這麽容易!快叫人!叫叔叔!”

沒想到一向對他唯唯諾諾的女兒居然瞪了他一眼,死活不開金口。

曉芙爸光顧著重逢之喜了,也沒管這些,沖馬主任笑道:“你小子後來是不是又長高了?我記著我齊你眉毛啊!”

“沒。應該是您萎縮了!”

倆人正互相調侃的時候,曉芙在一旁解釋:“爸,馬主任就是外婆的主治醫生!”

曉芙爸笑嘆:“是嗎?哎呀,世界真小!當年你誰的話都不聽,盡聽我的;現在我這老岳母也是誰的話都不信,只信你的!”

外婆已經和女婿絮叨過這位長著四條腿的現代扁鵲了。

倆人沒聊多久,馬主任便因為要趕開一個術前準備會先行離開,臨走時,他和曉芙爸說:

“號碼留一下,哪天我去拜訪您!”他邊說邊在口袋裏摸索著,“我手機落辦公室了。”

“這樣,那個誰,”他盯著曉芙看了半天楞沒想出她的名字,便自作主張地叫她,“小小張,得空兒把你爸的電話號碼給我一下。”

曉芙點點頭,面上沒怎麽樣,心裏早一驚一乍開了:他居然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兒?!嘿!可他叫她“小小張”!

“小張老師,那咱改日聊!”馬主任又對曉芙爸說。

“你忙!你去忙!”曉芙爸也忙說。

看著馬主任匆忙離開的背影,曉芙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爸,爸給她講了個故事。

當年,研究生讀到第二年,正在為畢業後的去向煩惱不堪,在省城無權無勢無靠山的曉芙爸被導師引薦去給一個重理輕文,偏科嚴重的高二學生補習語文和政治。導師只含糊其辭地說是一個朋友的孩子。曉芙爸年輕臉嫩,也不好意思多問。

第一節課前,一輛軍用吉普一直開到曉芙爸學校宿舍的樓下,在一眾人的註目禮之下,把曉芙爸接上,一路開到了他後來任職的這所信息工程大學的家屬區的一幢質樸的二層蘇式小洋樓前。

一個氣質優雅,穿著軍裝的中年婦人熱情地將曉爸迎進屋,一口一個“小張老師”地喊得當時只有二十來歲的曉芙爸臉直紅到了後脖梗,工人警衛員們輪番進來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削水果。婦人隨後將身後跟著個個子極高,一臉孤傲的少年給推到前面:“這傻大個兒就是犬子,也是您以後的學生。致遠,這就是小張老師!”

這個叫致遠的少年沖曉芙爸很隨便地一點頭:“小張老師好。”

“嘿!我叫小張老師,你小子怎麽也順口呢?”少年的媽斥道。

少年不耐煩地皺皺眉,沒說什麽。

“一樣,都一樣。”曉芙爸忙笑說。

……

一年多以後,少年考入了中國最好的醫學院之一,曉芙爸也研究生畢業了。少年的外公,時任信息工程大學的校長樊少將親自發函給曉芙爸的學校,以最快的速度把曉芙爸的檔案調了過去。九月,少年去了首都讀書,剛剛辦好入伍手續的曉芙爸收拾好行囊和一群剛從地方重點大學畢業,決定將後半生奉獻給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高材生們收拾好行囊去了山西的一個軍事訓練基地進行為期三個半月的集訓。回到省城後,就走入了這所老牌的部隊信息工程大學,成了一名教員。

幾年後,拿到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offer的少年在母親為他舉辦的慶功宴上,端著一小盅茅臺,恭恭敬敬地走到曉芙爸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說:“小張老師,沒有您,以我當年的水平,根本考不上這麽好的大學,也就不會有今天。不管將來我走到世界的哪個角落,您都是我的恩師!”

……

“你不知道,那天在座的都是部隊老首長,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頭一個走過來給我敬酒!還鞠躬!平時整個一混不論,沒想到挺重情!當時我眼睛就濕了。唉,毛'主'席死的時候我都沒哭,那天我差點哭了!” 曉芙爸有點不好意思地跟女兒說。

他沒留心到,女兒的眼睛也有點濕了。

“那您使了什麽招就把這混不論給馴服了?”女兒好奇。

曉芙爸忽然賣起了關子:“傳道授業解惑,你爸也總有兩把刷子,不然能混到教研室主任?再說,這小子的腦瓜子本來也好使,就是匹找不著方向的千裏馬,缺個能正確引導他的伯樂!”

“我怎麽從小到大都沒在大院裏見到過他們一家?”

“他去美國的頭一年,他外祖父就去世了,他外祖母後來讓搬到七十八所後頭那個幹休所去了。那時候部隊已經開始裁軍了,老頭的兒女孫輩,轉業的轉業,出國的出國,下海的下海,也沒剩幾個在軍隊的,所以你在大院裏也沒見到過。沒想到這小子把地球繞了一圈回來,把老頭的革命香火又給續上了!”

她想想又問:“我媽好像也不認識馬主任吧?從沒聽她提起過這人!”

曉芙爸苦笑一下,嘆了一口氣,道:“她只知道我有這麽個學生,挺厲害。這裏頭的緣故,我可是一點兒都沒告訴過她。不是我想瞞著她,實在是你媽那張嘴——她要是知道了,還不定怎麽損我呢!”

曉芙迷糊了一下,立馬兒就明白了爸的話中有話。是啊,媽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在和爸鬥嘴的時候,把這事拿出來當做攻擊爸的素材。她甚至可以想象出媽的口吻:“你要不是讓人開了後門,就你這樣,還想進軍校教書?”

“那以後也不要告訴她!”曉芙不假思索道。她這話一出口,自己也吃了一驚。

物以稀為貴。媽天天和她掏心窩子,也不如爸這難得的一次值錢。還是個出軌的爸。

後來吃著媽給買的抹茶芝士蛋糕,她心裏的罪惡感便開始刑訊她。她仿佛看到她媽用氣得發抖的手指點著她說:“小沒良心的!跟你爸一式一樣!”

那天,她在病房裏苦苦守候了半個下午,也不見馬主任來跟她要她爸的號碼。她想他別是貴人多忘事,把這茬兒給丟到爪哇國去了。

她煩躁不安地徘徊踱步,小小的一間病房硬是讓她走成了獸籠子。

戴著老花鏡,又在抹天九的外婆受不了了,不滿道:“哦喲,你出去走走好了,我頭讓你轉得稀昏!想找張長牌都找不到!”

曉芙充耳不聞,繼續守株待兔。她怕她前腳出門,後腳馬主任就來找她要號碼。

然而她盼到天黑也沒把馬主任盼來。

到了晚飯的點兒,她實在坐不住了,把心一橫,拿起手機出病房,往馬主任的辦公室走去。

有老朋友可能還是習慣鐵鍋在加東時間周四、六、日上午更新。時間改了哈,現在的更新時間是加東時間一、三、五晚上(北京時間二、四、六上午),我覺得自己好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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